礼物
FanFic of AxisPowersHetalia
本田菊x王耀
出门前，本田菊记起来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但他还没有想好该准备什么礼物。
*人类ABO设定，Beta菊 x Omega耀
*爆炸狗血，注意避雷
“真少见啊，那不是Omega吗？”
同事柴崎凑到本田菊旁边，盯着车窗外的不远处小声说道。
在他们侧前方，人行横道一侧的灯口下，一位穿高中制服的女学生与人群站在一起。她身边的人看上去多少都有些不自在，还有一两个人像柴崎一样露骨地瞄着她的手腕。尽管有衬衫长袖的掩盖，女学生的手腕还是露出了白色手环的一部分。
医护用品般的白色，难以仿制的韧性材质，以及镶嵌在外部、记有佩戴者姓名等个人信息的小显示屏。毫无疑问那是第二性别为Omega的人所必须佩戴的信息素抑制器兼身份证明。
“那么小的年纪，已经需要戴手环了？”柴崎啧啧叹息。
本田张了张嘴，最后发现自己并没什么话好说，于是他最后选择了沉默。他的立场对于这类话题有些尴尬。绿灯亮起，他将汽车驶离路口。女学生与人群一道消失在了他们的身后。
柴崎是个粗神经，完全没注意本田微妙的神色，靠上副驾驶座继续说：“现在的小孩子成熟得真是越来越快，各方面都是。”
“柴崎先生毕竟是有弟弟的人呢。”他勉强接腔。
“哧，那个小鬼，还什么都没检测出来。”
“这么说来，下一次体检也近了。”
“听学校说还有三个月。”柴崎习惯性地从怀里掏出烟盒，随即意识到自己在车上，皱皱眉，塞了回去。“反正估计也就是个Beta，确认了以后就不用再这么麻烦了，家族里没有稀有性别的基因也好——啊，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他终于注意到了。
“没事。”本田对他笑了一下。
本田菊的义兄是一名Omega。
七岁以前，本田菊一直与母亲生活在一起。母亲过世后，一个自称是他生父的陌生男人过来接走了他，把他带到另一所城市与自己的儿子一起生活。那个人的儿子名为王耀。说是儿子，其实似乎也不是亲生的，而是再娶的女人带来的小孩，连姓氏都没换。一个由四海八荒来的陌生人凑成的奇妙家庭就这样构成了菊少年时期的一部分。
继父（菊在内心从未把他看作生父）频频出差，继母身体虚弱常年住院，于是王耀这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反而同时担当起了他的父亲、母亲和兄长三个角色。
王耀被确诊为Omega的那天，本田菊过得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违和是当他从学校回到家时家里空无一人。他只当是王耀又接到了医院的紧急电话，随便从冰箱里找些吃的应付了一顿。菊关着房门写作业，当敲门声突然响起时，他差点没吓得把笔摔出去：“请进！”
“什么啊，吓成那样，不是在看漫画吧？”门缝里探出一张戏谑的笑脸。
“没有。”
这个人总是把自己当臭小鬼，菊有些恼火。他习惯性地看了眼闹钟，发现已经是晚上九点。他好奇王耀到底去干什么了，但王耀只是耸耸肩，倚在门框上，伸手递给他一个便利店袋子：“给。”
“啊，谢谢。”
比莫名其妙消失几小时更令他奇怪的是王耀居然没有进门来检查自己的抽屉。
“好好写作业啊。”挥挥手，王耀转过身去。门合上前那一瞬间，他看到了王耀左手腕上的白色手环。
“家兄也是在跟那个女生差不多的年纪被确诊为Omega的。”本田稳稳地握着方向盘，说道。
“哦……很辛苦吧？”
“也算不上。自知道的那一天起，就开始注意各种各样的事情，也开始打工分担生活费。”
柴崎看起来有些钦佩地点了点头。
关于王耀是Omega这件事，本田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在日本，据说近十年来拥有稀有第二性别的人口占比不到1%，而在这里面，Omega更是远少于Alpha。不过，本来王耀就是漂亮且优秀的人，因此不论他身上发生什么样的奇迹似乎都理所当然。当知道菊被确诊为Beta时，王耀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真幸运”。在因为Omega身份而被禁止从事梦想的医生职业的王耀看来，畅通无阻又不招惹麻烦的Beta大概的确是幸运的吧。
本田原本也这么认为。
从停车场下车后，他和柴崎走进了写字楼电梯。电梯里，小电视在播放公益广告：装潢精致的小客厅里，一个挺着大肚子、洋溢着母性微笑的男人，和一个胸部近乎扁平的西装女性肩并肩站在镜头前。“我们都是一样的人类。”画外音说。
柴崎用皮鞋在地上蹭了蹭，向远离电视屏的方向挪了半步。
他们走进一家曾透露过合作意向的基金投资咨询公司。总经理走来迎接他们，正像是会出现在公益广告里的那种女性：干练，自信，举手投足间释放出一种宣示主宰地位的信号。本田与她握手时，看到了她手腕上的红色手环。
一个Alpha。
她嫣然一笑，对本田瞬间的惊愕显然习以为常。“会议室请往这边走。”她说。
定期体检和信息素抑制器普及后，法律不再强制Omega与Alpha结婚，但几乎所有人都还是将Omega看作是Alpha的所有物。自戴上白色手环始，王耀身上时而出现淤青和擦伤。出于自己不愿意去深究的理由，菊不想知道这些伤痕的来历。而王耀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第一次撞见王耀和人打架是在菊十四岁的一个黄昏。菊在回家路上远远看见一个戴红手环的高大青年正向王耀贴过去。两人背对着他，但他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谢谢，不用了。”他从没听过王耀这么冷的声音。
“真的吗？”
“我是男的。”
“不是吧？骗人！”
菊已经准备拨打报警电话，刚拿出手机，就看见王耀一拳挥到青年脸上。啪嗒一声，手机从他手里掉了。
行人不多，纷纷往这边侧目。青年大概也没料到会收到这么直接的反应，瞪着王耀，脸一下子涨红到耳根。“你这……！”
“我什么？”王耀把书包甩到地上。
被明确挑衅不用肢体作出回应就不是Alpha了。青年冲上去，菊抢先一步挡在王耀面前——完全是身体先于头脑，结结实实地挨了盛怒的Alpha的一拳。他只听见一声闷响，便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剧痛像电流一样在他的头皮游走。他眼眶发热，看不见身边发生了什么，但能听见王耀愤怒的吼声。
啊，糟了，要不是自己这一下，哥哥恐怕还不至于认真打架，他模糊地想。
青年力气更大，但王耀胜在灵活，而且显然对这种斗殴有经验，没让青年占到多少便宜。最后警察还是来了，拉开了缠斗中的两人，把青年带走问话。目送警车消失在街道尽头，菊默默站到王耀身边。夕照下，王耀瞪着菊，眼里似乎闪烁着光点。菊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挨了揍的眼眶已经不是很痛了。
过了一会儿，王耀上前，拨开他的刘海：“还痛吗？”
“还好……“
温热的指尖轻轻抚过瘀伤。菊颤抖了一下。
“怎么今天走这条路回家？”立刻，那温暖的手离开了。王耀转身迈步，背对他问道。
“绕道来买书。”
“买到了吗？”
“嗯。”
“那一起回家吧。”
“嗯。”
会议室暖气开得很足。总经理坐在长桌的另一边，手指不慌不忙地敲着桌面上的合作方案书。“关于合作方式，差不多就是上面讨论的这些，接下来还是希望将手续费费率确定一下，”她说。“我司按惯例提成70%。”
柴崎与本田面面相觑。
“这……实在不是我们缺少合作的诚意，但我们比其他证券公司规模更大，行动上也就有更多的不自由，您一定可以理解。”
“当然，当然。但对于监管的问题，只要咨询一下财务，调整名目，也不是那么难解决。”
“是。”
“贵司也是规模和业务名列前茅的证券公司，需要更多手续时间我们也理解。对小公司，我们一贯是收取更高的提成的。”
“是。请给我们一些时间，与财务沟通之后，我们再重新讨论分成问题，怎么样？”
走出基金中介公司后，柴崎一直绷着脸。直到坐进车里他才长出一口气：“这些自以为社会精英的Alpha。”
本田深以为然。
“还是得想办法挖一个Alpha来，哪怕新人菜鸟也行，来对抗这些傲慢的家伙。我们普通人在他们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嘛！”
柴崎继续发着牢骚。本田启动发动机，脑海里还烙印着女Alpha那醒目的红手环和美丽的笑容。
那一定是公益广告里都会出现的，男Omega的理想配偶。
十七岁时，本田菊鼓起勇气提出标记王耀。
当然，不是永久标记，也不需要用牙齿，只是通过一个拥抱让两人的腺体短暂接触、最低程度的临时标记。据说在欧美，亲人之间常常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亲昵，同时这对稀有性别也有一定的安抚作用。当菊提出来的时候，王耀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杂志“啪”地掉了下去。王耀瞠目结舌地望着他。
“是那么难以接受的提案吗？”一股莫名的愤懑如漆黑的潭水从菊内心深处涌上来。
“不，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而且还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王耀弯腰捡起杂志，然后对他一笑，开始摘手环。“你这家伙姑且还是有在为我考虑的嘛。”
“……什么时候给你留下相反的印象了？”
“很多时候。”
他走到王耀身边坐下，腿贴着腿。温度从二人相贴处传来。菊逼迫自己不要发抖逃开，注视王耀的眼睛。那双眼睛一如既往地夺走了他的呼吸。
“那么，开始了？”
臂弯比菊记忆中的更为温暖。王耀的下巴轻轻蹭了一下他的肩膀，靠更近了些，使两人的脖颈挨在一起。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总感觉有些怀念啊。”王耀低低地笑着说。笑声近在耳畔，仿佛是从他们互相触碰的肌肤进入菊的血液，直接输入大脑。
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别想。
深呼吸，菊开始释放自己的信息素。他的信息素气味很淡，纤细冰冷，类似樱花。
“原来菊闻起来是这种味道。”
“说法很糟糕。”
“哈哈哈。”
突然，浓郁的花香袭来，像有人打翻了一瓶大马士革玫瑰香水。在那强烈的甘香背后，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麝猫香。菊立刻推开王耀。“咦？”“这样应该够了吧。”“才刚刚……喂！就跑了啊！”
逃进房间，菊靠在门背后，大口喘气。如鼓的心跳声淹没了门外王耀的呼喊。那具有侵略性的香味还留在他的脖颈上。盛大而热烈，要形容的话是盛开的牡丹，就如王耀其人一样。一手盖住侧颈，他低头，果不其然看见了自己膨胀的欲望。
“菊？你还好吗？”
在他背后，房门被敲响了。
他瞬间僵住。门又响了两次。只是片刻的静默过后，脚步声便远去了。脱力感如潮水涌上来，他滑倒在地。
完了。
从喉咙里发出垂死呻吟，他一头向门板撞去。
“是不是对Alpha和Omega的世界充满好奇呢？是不是担心自己在特殊的恋人面前缺乏魅力呢？高木博士的‘启动剂’，安全便利，口服一片，即……”
餐厅上方，电视正在播放广告。
“好厉害，当下已经开放到连这种话题都可以在电视上讲了？”西园一边嚼着炸虾一边望向电视。西园以前与本田和柴崎同属一个部门，后来被调去了后台。他们三个经常一起吃午餐。
所谓“这种话题”，指的当然就是发情。
由信息素引诱的发情，是稀有性别才会有的现象。虽然有些Beta也能闻到信息素的味道，但不会受到任何生理上的影响。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公司开始推出让Beta也能体验类似发情状态的产品。
“那种东西八成是假货，只能促进血液循环。”
“柴崎是没有女朋友才会说这种话吧？”
“啰嗦！”
“哈哈哈哈。”
“再说，热潮才是真正的麻烦，为什么没有人研发抑制热潮的药？平权的方向搞错了吧。”
“是哦，说起来，上周就有发生因为争夺Omega而引发的群体暴力事件。'热潮事故'，新闻这么说。”
本田握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是吗？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这种事了。”
“真的，好像是在北海道。”
“冷的地方信息素也会扩散那么快吗？”
“你不知道吗？热潮时信息素的力量是绝对的，听说方圆几公里内的Alpha都会受影响。”
“好可怕。”
“嘛，不过也仅限Alpha就是了。”
“那位Omega……后来怎么样了？”
“事故发生没多久她就被保健医生和警察保护起来了。发作地在学校，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受影响。据说是被人恶作剧剪断了手环。”
“幸好，没造成法外结合吧？”
“没有。真是太险了。”
端起杯子，本田菊喝了一口凉掉的麦茶。清爽的液体顺着喉管滑进胃里，并不能如他所期望的那样安抚他跳快的心脏。
自从开始与菊进行定期的临时标记，王耀受到的骚扰就少了很多。每周王耀都会从大学回到家里度过周末，然后在沙发上，或是在临行前的门口与本田菊拥抱。王耀看上去比以前更轻松了，本田菊也渐渐习惯了王耀信息素的气味。所以，没问题的，菊这么对自己说。
他想要标记王耀，是因为王耀需要，而且他能控制住自己，所以没问题的。
正是以为没问题，才出了那样的意外。
高中最后一年的那个周末，菊在房间里边看书边等王耀回家完成他们的例行标记。直到时针走过12点，门厅才传来响动。他走出去，只见王耀扶着鞋柜磨磨蹭蹭地脱鞋，站都站不稳。王耀一抬头看见了他，高高举起手臂：“菊！我回来……嗝！”
他轻轻咂嘴，上前扶住王耀。一股酒气扑面而来。“联谊这种事，请至少提前说一声。”
“发过短信了……”
“没有发。”
酒气之下，还有各种信息素残留，其中一丝浓烈的气味没有逃过菊的鼻子。他皱眉，不自觉间咬紧了后槽牙。
“……还有，跟来历不明的Alpha也可以随便上酒桌的吗？”
终于甩掉鞋子，王耀扒着菊的袖子，摇头晃脑。“才不是什么来历不明……是后辈……嗝，桥牌社的后辈……”
本田菊一使劲，把王耀掼到了沙发上。谁都好，快让这个酒鬼闭嘴吧，他想。
王耀终归是年长他五岁的自由人，在大学里也一定是被各式各样优秀的人围绕。区区一个Beta的临时标记说到底根本不能阻止Alpha注意到王耀，也不能阻止王耀对别人产生兴趣。
——他早该有所自觉，只是不愿正视现实罢了。
“把这个喝了。”
面对递到自己眼前的蜂蜜水，王耀眨眨眼，仿佛不认得，也不伸手。他反而望向本田菊。琥珀色的眼睛里好似含着水。
“菊？”
菊避开他的视线，一手扶住他的后脑勺，稍稍向后掰，一手将杯子举到他唇边。王耀像是吓了一跳，抓住菊的手腕，但没使劲推开，任杯沿怼了上来。他条件反射地张嘴喝了几口。杯子挪开后，一道水痕顺着他的嘴角滑过下颚，脖颈，消失在领口下。“菊。”他仍执拗地抓着对方。
“干什么？”
“怎么生气了？”
“……什么。喝多了吧你。”
“为什么？告诉我。”那一刻，王耀的神情在昏黄的灯光下暧昧不清。“我从来没有……想过让菊生气。”
我根本没有生气——菊想大声喊。
（为什么事到如今才来在意我的感受？）
这家伙最擅长的就是自说自话。
（其实我一直希望能被你注视着。）
把他扔下不管吧，反正到明天他就会忘光了。
（别放开我，别再一次在我面前转身离开。）
如果现在不放手就晚了。
“……！”
听见一声惊讶的喘息，本田菊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抱住了王耀。他们从脖颈到肩膀到胸口紧紧贴合，没有一丝缝隙。
王耀似乎愣在那里。
牡丹的芬芳，从那温热的颈窝处隐隐散发出来。本田菊开始呼吸不稳。一种模糊的预感，像被海浪冲刷上岸，从退却的浑浊潮水下迅速现形。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声音，像天气播报员般例行公事地在他头顶说：信息素在躁动，该他履行临时标记的义务了。
但他想，这回不是临时标记，不会再是了。
“耀。”菊第一次这么叫他的名字。
“嗯？”
对不起。
他右手下移，解开了白色的抑制器。
“逃不掉啊，该来的迟早还是会来。”敲部长办公室的门之前，柴崎转头苦笑着对本田说。
对这句话本田自己有着比“搞砸了工作就要被上司骂”更深的感受。
Omega的法外结合，是结合双方都必须承担责任的违法行为。一旦被发现，不仅两个人都要接受审讯，Omega还会被送进医院接受孕检。一般法外结合是由于Omega发情失控，这种情况下怀孕率和堕胎率都几乎是百分之百，会对Omega造成终生的精神创伤。至于本田菊这种故意犯罪的情形，也许会令他付出入狱的代价。
两人都逃过一劫，仅仅是因为王耀没到发情期，而本田菊控制住了没做到最后。菊还是受到了某种惩罚，鉴于王耀整个周末避开他，接下来两年只回家三次，一毕业就租房搬出去住。
菊一度灰心。然而在各种各样的事发生后，四年之后他们居然瞒着双亲和政府成为了地下情侣。说起来，最先正式告白的还是王耀。后来菊才知道王耀早就在计划脱离家庭，也就是解除他们明面上的兄弟关系，这样他就可以向卫生部申报配偶并获准合法结合了。
“菊是笨蛋啊。”对前因后果王耀这样总结。
菊只想捂脸。到头来，所谓一厢情愿可能都是他青春期自我意识过剩的结果。
尽管如此，假设时光倒流，他明白自己还是会做出一模一样的事。
“是不可抗力——你想这么告诉我吗？”部长瞪着柴崎。本田站在一旁也感到了莫大压力。部长办公室的气温似乎比走廊还要低几度。
“那个……”
“你不用说话。对方是有先天优势，但你们应该想想自己能做的，没有做到的。”
“是。”
“回去，”部长摆摆手。“周末之前把这笔合作谈成。”
走出办公室后他们都叹了口气，本田是在心里，柴崎直接叹息出声。“好好的圣诞节，都被这件事搞得没心情了。”
财务没有提前下班，可能是这一天发生的唯一一件好事。当本田走出写字楼时，天已经全黑。他顺着下班的人潮慢慢往车站走，触目所及，全都是彩灯与圣诞配色的广告牌。鬼使神差地他踏进一家甜品店，出来后手里多了一盒蛋糕——“圣诞限定”，海报上是这样说的。
看来节日的气氛真的无人能挡，令他连自己不吃甜食这件事都忘了。走到月台他才想起来。
不过有一个人爱吃这种东西。
电车门开，队伍裹挟着本田菊往车厢里走。他尝试举着蛋糕盒不让它被压坏，过了一会儿，改为小心翼翼地缩起手臂将蛋糕盒护在身体与扶手杆之间的空隙里。叮——短信提示响起。他艰难地腾出手来，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
“加班，有可能回不了家了。”
菊突然很想就这么松手把蛋糕丢地上。不，他不是会给列车清洁员添麻烦的人。那么送人吧，这列车里随便谁都行，那边那个老爷爷看上去就很饿。
像是感觉到多刺的视线，老人抬头，与菊对上了眼。菊差点一跳，赶紧移开目光。
到头来他还是一路拎着蛋糕，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家。打开暖气，把蛋糕收进冰箱后，他随便煮了点意大利面配调理包肉酱当晚饭。本来冰箱里有前天买好的食材，他没心情理会，盘算着留到明天应该不会变质。
量产口味的肉酱意面，冷冰冰的餐桌，只有时钟响声的屋子。一顿完美的圣诞晚餐。他收拾完厨房后倒进沙发，对着电视漫无目的地调台。综艺节目上，路人“偶遇”女明星，本来只是节目组安排的恶搞，结果路人居然不愿放女明星走了。旁白开始大说特说。
不知不觉旁白男中音变成了他熟悉的声音：“喂，醒醒啊！”
突然一震，本田菊被摇得睁开眼。他看见王耀望着他，笑得有些无奈，一只手还搭在他肩上。“怎么在这里睡着了？”王耀眼里有倦意，但嗓音还和早晨出门前跟他道别时一样明朗清澈。
本田菊摇摇头，揉着眼睛起身，望向时钟，发现已经过了一点钟。
“早点回去睡觉吧。”说完，王耀转身离去。
“你怎么回来了？”他问。
王耀正一边脱外套一边走进厨房，背对着他笑了：“难得的圣诞夜，难道一个人过吗？”
本田菊默默注视着王耀的背影。幼年时他眼中那遥不可及的肩膀，此时已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却仍然背对着他。突然间，本田菊有些恼火。在无名火的驱使下，他站起来，凑上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王耀。牡丹花的香气若有若无地从衬衫领口传来。本田菊将脑袋埋进王耀的颈窝。
“嗯？怎么了，你会主动撒娇还真稀奇。”王耀笑着转身回抱住他。
“……没什么。”
一只手温柔地抚上菊的脑袋，就像他小时候那样。纤细的手指细细梳理着黑发。
“到底怎么了？”
本田菊抬头，凝视王耀的双眼。鸦黑色融进琥珀色。他仰头去吻住他。一声低低的惊呼被他吞进嘴里，咽了下去。琥珀色的双眸里摇晃着困惑的神情，但很快，王耀就闭上眼睛，配合着菊的步调沉浸到这个吻里。他们的吻温柔而缓慢。
（删节内容见置顶）
“还以为是什么事情。你啊，就算柴崎是前辈，也没必要一直被他牵着走。”穿着浴袍从餐桌旁起身，王耀伸了个懒腰，说。“七成提成绝对是虚报。动用其他条件牵制一下，他们就会让步了。你们不是跟另一家公司也在谈类似的合作吗？”
望着他，本田菊眨了眨眼，片刻后扭头。
“嘛。”
“‘嘛’什么，看不起你哥的经验！”王耀走过来敲了他一记爆栗，收走了空碗。
其实两个人都不太饿，但洗完澡后王耀还是坚持做了点小食。菊没有任何理由反对。他注视了一会儿王耀洗碗的背影，慢慢起身，从冰箱里拎出那盒蛋糕。待王耀擦着手出来后蛋糕已经好端端摆在他面前。“这是什么？”
“圣诞礼物。”
“真的？感觉是你不小心买错的。”
菊咳了一下，很想转移视线。幸好王耀盯着蛋糕的双眼亮亮的，看上去比较满意。
“一起吃吗？”
“不必了。”
“果然是不小心买错的啊。”
受不了这家伙。本田菊转身去料理台泡了两杯红茶。端着茶杯回来时，他看见王耀正笑盈盈地望着他。
“谢谢。”
像一片雪落进掌心，他突然感觉自己的灵魂变成透明，无处遁形。“嗯。”
“其实这边也有准备礼物。”喝着红茶，王耀突然说。
一个小小的正方形礼物盒被推到本田菊面前，从外表很难猜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物品，但选项似乎又极其少。菊的心跳加快了。
王耀别开视线，语气罕见地不干脆。
“想了很久……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凑合着收下吧。”
过了一拍心跳，两拍心跳，本田菊终于伸手拿过了那个盒子。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把小小的钥匙，他愣了一下才认出是王耀公寓的钥匙。
“圣诞快乐。”
本田菊噗嗤一声笑出来。
“圣诞节早就过啦，耀さん。”
但是他珍而重之地将钥匙取出，紧紧捏在手心，就像从来没有收到过比这更好的礼物。
Notes：
这篇文真正的标题应该是《若无其事地在乌托邦过日子》。
最初的构思是含有一些刺激展开的，最后还是被我魔改了。遵守公序良俗。我终究写不出病娇…可是没有病娇的ABO骨科有什么意义！
“本田”，“菊”和“本田菊”三种称呼代表了三种立场或者说视角。
